红花浸染·瓦版印刷 吆喝叫卖·行话戏谚

  红花,南方5-6月份开花,进入盛花期后,开始采收。红花满身有刺,可穿厚的牛仔服进田间采收,也可在清晨露水未干刺变软时采收。
  馄饨担像一个流动餐饮店,曾经穿梭在温州的大街小巷。它传出的敲击声,是叫卖,也是独特的音符。   郑家清 画

  寻觅被遗忘的非遗——

  沈不沉

  

  随着近些年来温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力度的加大,连续四批非遗保护名录的公布,越来越多的项目被贴上了“护身符”。因此,有些县市觉得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申报的了。其实民间还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项目,具有一定的历史价值与文化价值。

  深受喜爱的红花浸染工艺

  在合成染料应用之前,红花一直是温州人最普遍应用的植物染料,史称“温红处绿”,就是说,温州人最喜欢用红花来染衣服。

  红花(Carthamus tinetorius L)又名社红花,既是染料,又是药物,(与鸢尾科植物藏红花不同)。《本草纲目》中说“其花暴干,以染真红,又作胭脂。”又说:“其花性温、味辛微苦,主治产后血运口噤、腹内恶血胎死腹中诸症。具有活血通经之功”。一般跌打损伤配方中也都有社红花。

  红花何时开始引种温州,史实无考,但大至不会早于明中叶。宋人描写温州风光的诗篇不少,野外有如此鲜红夺目的花田,诗人当不会视而不见。也有人说是郑和从海外引进,尚难确证。

  三四月间田野红花盛开,温州城中妇女多于此时用来濡染衣衫。孙同元《永嘉闻见录》:“三四月间妇女竞买红花,为渲染衣帛之用。”清人金璋《红花词》云:“三月花田紫翠攒,采花人怯曙光寒,一肩唤卖春红早,送入城中露未干。”《永嘉县志》收有潘宗耀《红花谣》七首,所写内容系“买、拣、研、染、涤、晒、试”七道加工红花的程序,颇为传神。郭钟岳《瓯江竹枝词》:“闺中底为养蚕忙?只磨红花不采桑,妒煞石榴裙子色,几家新染嫁衣裳”。可见妇女对红花的喜爱。

  红花染衣服在上世纪30年代还在应用,如今这种工艺已经消亡,可能已经无法还原历史真面目了。

  成本低廉的瓦版印刷术

  “瓦版”是指一种用泥土作模板印刷出来的读物,温州历代史志稗乘均未见记载,据说滥觞于晚清,直至解放前我市西山一带尚有人制作此类版式。其法以陶土、紫砂泥或高岭土晒干磨细过筛,加入做豆腐滤出来的废水,在石臼中捣烂后做成约5—8 厘米厚的片状版心,阴至八成干燥,再用桑皮纸墨书所需内容,反贴于版心泥坯上,用竹刀依字形或花纹刻出,然后放到土窑中烧结而成。印刷时可根据需要选用不同的颜色如墨汁、红花液、赭黄土等加明矾、食盐等刷于版心上,上覆以纸用力按压即成。因此种印刷术成本极低,虽印刷质量远低于石印和铅字,但因其廉价,故得以在下层社会广泛流行。

  此类印刷品大多采用本地所产的竹纸(俗称“花张纸”)经染色后印刷,内容大致有: 时尚流行的滩黄、时调之类的民间小调,如《孟姜女过关》、《五更调》、《荡河船》之类;宗教宣传品如道教的各种符箓,灶神像、各种经文咒语、各寺庙的签诗,以及民间出版物如黄历等,是一种广泛流传而又非常廉价的大众媒介。

  1956年,文化部门曾开展“扫黄”运动,收缴上来的印刷品绝大多数是瓦版。笔者曾得到一张《摩柯般若波罗密多心经》,上面书有“民国廿四年”等字样,虽较石印品粗糙,但字体端正清晰,边缘无污染,可见那个时候温州尚有此种印刷术。

  充满地域风情的吆喝声

  讲说、吟诵、吆喝、演唱都是人类相互交流的“信号系统”,是人的社会行为的重要载体,许多民俗活动的仪式如敬神祭祖、破土升梁、祈禳逐疫、庆贺丰收、红白喜事等等,也莫不委之于吆喝,内容极为丰富。略举数例于下:《淮南子·道应训》:“今夫举大木者,前呼‘邪许’,后亦应之,此举重劝力之歌也”。这就是随处可见的夯歌。温州夯歌的曲调轻松活泼,变化无穷,领唱者还可以借夯歌唱出故事来。

  曲调最为丰富也是最为动听的,恐怕要算那些自晨至昏充斥于六街三市的形形色色的叫卖声了。高承《事物纪原·吟叫》:“凡京师卖一物,其吟哦俱不同,故市人采其声调,间以词章,以为戏也。”《梦粱录》也说:“以市井歌叫卖物之声,采合宫商,成其词也。”可见市井歌叫卖物之声也成为民间歌曲的一大来源,有的经过修饰加工(“采合宫商”)成为曲牌,登上了大雅之堂。《水浒》第七十四回写到燕青学唱的“货郎转调歌”、“货郎太平歌”、就是山东一带货郎的叫卖调。《九宫大成南北词宫谱》收有“九转货郎儿”、“叫声”、“卖花声”等曲牌,无疑就是市井叫卖之声“采合宫商”的结果。

  叫卖声丰富多彩,儿时耳濡目染,至今记忆犹新。晓曙初开,便有卖松糕、油炸桧(油条)的;有卖灯盏糕、油卵(麻团)的;卖烧饭糕(发酵米糕)的;早餐菜肴如蚕豆、乌豆、五香豆腐干、盘菜生等等。小吃诸如姜糖白糖芝麻糖、豆腐软、青盐橄榄、茴香豆、槐豆芽等等。入夜则有五香火腿粽、椒盐糯米饼之类。杂活则补锅、箍桶、修灶、磨刀擦铰剪、修棕绷藤椅、修篾席竹笼……吟唱吆喝,各有特点。最妙的莫过于卖草药的,多半是未脱稚气的儿童,挑着担儿走街串巷,十六味草药用童声一口气唱了出来,颇为动听。

  内涵深刻的行话与戏谚

  各行各业都有“行话”,俗称“砌字”,是本行从业人员相互交流的特殊语言。京剧《智取威虎山》杨子荣进山时说的“天王盖地虎,宝塔镇河妖”之类就是江湖行话,除了江湖人,其他人根本无法理解。我曾搜集过一些在戏曲艺人中流行的行话,如正旗儿——生角;配儿——大花脸;尖天儿——旦角;顶平儿——单皮鼓;配林——大锣等。此类行话虽没有传承价值,但有相当深刻的文化内涵。

  所谓“戏谚”,是指与当地流行的地方戏剧有关的一种民间谚语,内容涉及某个剧目的剧情、剧中人物、演员等,以此对社会生活中的某些事件进行类比与褒贬,其表达形式多种多样,有的用歇后语形式,如:“黄翠英卖花——三等三样”(黄翠英是瓯剧《鸳鸯带》中的女主角);有的用顺口溜形式,如:“看了大娒旦,三天不吃饭”(大娒旦指品玉昆班旦角高玉卿,意谓回味无穷);有的是直白式,如“《紫霞杯》里大伯娘——只讲自好”(《紫霞杯》是瓯剧84本传统剧目之一);有的则是暗喻,如“吃饭好比武松打虎,做事好比李奇叹苦”(李奇是《奇双会》中主角,永昆、瓯剧都有此剧目),等等。戏谚是某个历史时期戏剧文化的一种特殊形态,应给予一定的重视。